乡村纪实:父亲葬礼之后的疯狂

我回到屋里,母亲气得拍着腿大哭,边哭边骂哥哥,说刚把我父亲送到地里,说好了明天跟我去南京过一段时间,只在家里住一个晚上。堂弟和侄子的两个朋友都上前拦他,他像疯了一...


文:南京的丰县人

图:来自网络

10月29日是为父亲出殡的日期,按照老家的风俗,所有亲戚、朋友当天给父亲烧纸后,父亲的棺材就会被送到地里埋葬,并且当天圆坟。

圆坟结束了,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和我舅家的表哥、表侄在坟前完成了相关仪式,父亲当天的葬礼过程全部结束。

父亲的棺材埋到预先打好的坑里,圆坟的时候,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需要回到家里等烧纸通知。

回家的路上,两个姐姐都悄悄地对我说:“弟弟,这么多年,只要家里有事需要我们过来,你哥都会闹事,整治我们两个。即使平时没事的时候,也经常闹事,每次都让我们很难受,我们俩都特别怕他。估计他今天也不会饶过我们,等会给父亲烧纸后,我们回到家稍微站一下,就各回各家,你不要介意啊!”

我理解两个姐姐担心害怕的心情。从我大学毕业开始,虽然每年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,但我哥闹事的次数绝对不少。

按照老家的风俗,每年的年初二,两个姐姐都要带着全家回娘家看望父母。我在南京工作,春节假期也回丰县老家,因此,每年的年初二,才是我们全家真正团圆的时候。

但每年的年初二吃完中饭后,我哥都会闹事,控诉两个姐姐对不起他或父母不疼他,有时候也会带上我。刚工作那几年,可以说没有过上一个平安的春节,每年都在担心与难过中离开父母。

父母和两个姐姐都多次向我感叹:我们全家人都是上辈子没做好事,老天爷惩罚我们,才会给家里这样一个“亲人”来折磨我们。

我从中学开始住校,在南京读完大学后,就留在那里工作,家里的各种所谓矛盾和争吵很少插言。

有一年我实在无法忍受,就在我哥闹事的时候说:每次回来,想陪着父母高高兴兴过两天,但你都要吵架,等父母百年之后,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村子来了。那句话好像对我哥有所震动,据侄子说,就是因为那句话,后来的春节,也没再闹过事。

葬礼结束后,两个姐姐到家停了两三分钟,和母亲说了几句话,就匆忙各自回家了。

按照老家的风俗,哥哥是一家之主,葬礼上有任何的不愉快,本质上都是和他过不去,让他丢人,总觉得他应该不会闹事。但事后才明白,两个姐姐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,虽然我对他的评价非常之低,但他的无底线行为,还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

从父亲去世到出殡,我六天没有洗澡,浑身难受。就对母亲说,我需要到县城开个房间洗澡,住一晚,明天一早回来和我哥一起去舅舅家。母亲也说让我好好休息,别累病了。

我正准备走的时候,我哥说,最近一段时间,村子里的医生每天帮父亲挂水,父亲去世了,我们应该表示一下感谢。再加上我和医生本来就是中学同学,我走了也不太礼貌,应该留在家里。

我觉得哥哥说的也有道理,就留了下来。从他当时的言行看,我隐隐觉得他会在晚上闹事,哥哥不住的打骂他儿子,我不想继续待在家里看他发疯,但那场景,我又实在不好走。

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哥哥晚上会冲我发疯,直接找我“算账”。我自认为对父母问心无愧,对他也没有任何的亏欠。远的不说,父亲这次胰腺癌去世,从9月17号开始,我陪着父亲先后去了徐州四院,南京的江苏省人民医院,江苏省肿瘤医院,住院看病的花销,没有让哥哥出一分钱。

确认父亲在南京也没有办法治疗后,国庆节期间,我开车把父亲从南京送回了丰县。我哥当时说话确实挺好,说他自己可以照顾父亲,让我抓紧时间回南京处理自己的事情,争取能早一天回老家继续照顾父亲。

我回南京的时候,给了他5000元钱,说万一需要到县城住院,所有的费用还是由我承担,如果不够用,等我回来再给他。

我回南京期间,父亲在县中医院住院五天,主要是抽腹水,挂营养液,去掉医保费用,再怎么也不会花掉5000元,直到把父亲送到地里,他没有提把剩下的钱退给我,考虑到一母同胞的情感,我也没有提这事。

给父亲出殡,所有花销,扣掉礼金后,赊了九千多元,我出了11600元,相当于他一分钱没出,还赚了差不多两千元。

如果我没猜错,父亲从生病到出殡,他赚了应差不多有四五千元,这些钱本质上都是我的。无论放在任何一个家庭,任何兄弟之间,我做的都应该算不错了,我认为自己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以找茬的借口。

晚上的酒局有村里的医生,还有最近一直为父亲忙前忙后的堂哥和堂弟。开始气氛还好,主要感谢医生这一段时间帮父亲挂水,谈论了关于父亲的病情和葬礼情况。

后面,我就明显感觉到哥哥说话带着怨气,假话和妄言也越来越多。我懒得听他说话,但是他一边说,一边问我是不是,要求我证明他说的每句话都正确。说他不对吧,担心他马上就会翻脸,刚把父亲送到地里,当着几个人面,太难看了;说他对吧,违心话的感觉又让人实在难受!

我慢慢开始心烦,想离开酒桌,又觉得不太礼貌,我一直犹犹豫豫着。直到哥哥说到外甥到大医院当了医生,开始看不起他,实在忍不住,就说他想多了,不存在外甥看不起他。

能看得出来,对于我的不赞成,他非常恼怒,只是还不好发作,就说我什么都好,只是软耳朵不好,喜欢相信外面人说的话。实在受不了了,我离开了酒桌,去了母亲的屋里。

没过多久,堂弟也到了母亲屋里,和我们一起聊天。其中还说到了母亲和我叔叔,也就是堂弟与父亲斗嘴的事情,气氛都非常好。

很快,我哥也到了屋里,满嘴酒气,诉说着他的委屈,别人对他的狠毒,以及各种勾心斗角的事。堂弟心直口快,说了一句:人做事要凭良心!

哥哥大声吼着,对堂弟的话表示赞成,连续重复了几遍“做人要凭良心”!然后跑到院子里,大骂我没有良心。窝在我心口几十年的怨气。瞬间升了上来,走到院子里,问他凭什么说我没有良心,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?

他说我上大学的时候,他给过我一次钱,问我回报他什么了?我说:这么多年,我给你的好处,你都忘记了吗?你才是真正没有良心的人!

我话音未落,哥哥冲到我面前,对着我的眼睛一拳打来,我一偏头,拳头打到我颧骨上,眼镜也被打了下来。我顺手接着眼镜,往后退,他开始追我,我绕着三轮车跑,他在后面追。

堂弟和侄子的两个朋友都上前拦他,他像疯了一样,拼死要追着打我,大骂我没有良心,说二十多年前,我大学第一学期,写信回家要钱,父亲当时生病住院,那次几百块钱是他给我的,但我对他没有任何回报,一定要打我一顿才肯住手!

我回到屋里,母亲气得拍着腿大哭,边哭边骂哥哥,说刚把我父亲送到地里,说好了明天跟我去南京过一段时间,只在家里住一个晚上。他连一个晚上都不能让我们安心地住,要把我们连夜赶走。

我对母亲说,既然不能住,就马上回南京吧!侄子过来拦住我,说他爸只要喝酒,就会闹事,让我一定要等到天亮,并保证他爸明天醒酒后会什么事都没有。

我气愤到了极点,向侄子连说了几件他做的丑事,并说他爸不通人性,甚至提到了父亲生病期间,夜里被拔掉的腹水引流针,腹水流了两三个小时,湿透床单和垫被。

夜里那么低的温度,父亲就在被腹水湿透的床上待了两三个小时,他除了睡觉,没有做任何事情。侄子说话还算通情达理,说他知道拔掉引流针的事情,也知道那天晚上他爸发酒疯,他认为是爷爷看到他爸发酒疯,气的不想活了,就故意拔掉了自己的引流针。

从父亲生病,直到送到地里,一个多月的时间,我开车从南京到丰县,四次往返,中间就在南京休息了几天,用来处理事情,确实比较累,也考虑到夜里开车不安全,还是决定天亮再说。

我想到院子外面透口气,刚到大门口,发现堂哥一步三晃地走过来,看得出他也喝多了。堂哥问我怎么回事,他住那么远都能听到吵架的声音。

堂哥还说,出殡当天不应该吵架,有矛盾也应该放到以后再说,为什么非要出殡当天就吵?我劝他赶紧回家,说他喝多了,走路都不稳,不要在我哥发酒疯的时候到家里去。堂哥不愿意走,非要进去,我就在他后面推着他,要把他送回家。

我一边听着我哥在院子里疯子一样对我的诅咒声,一边推着堂哥往他家走,路上两个人说着我哥做的各种龌蹉事情。

到了堂哥家,我突然想起来,几年前因为我哥发酒疯,我妈上去扶他,他打断了母亲三根肋骨的事情。赶紧对堂哥说,我不放心我妈,要回去看我妈。

堂哥说:他不敢对老人怎么样,让我不要去,我快步往家里走,堂哥就在后面追。路上遇到堂弟和一个劝架的邻居,说我哥在大门口等我,回去肯定还是闹事,劝我不要回去。还说他应该就是装醉,故意发酒疯,不敢对我母亲怎么样,让我去堂哥家坐上一会,我们三个人聊聊天再说。

堂哥堂弟都说了一些关于我哥的龌龊事,当时在他们两家的人场上闹事,让他们难堪。堂弟说他也被我哥踹了两脚,但自己也把他推倒在地上了。我觉得没有什么办法,对他完全没有道理可讲!

三个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,我还是要回去看我的母亲,说我出来时间太长,母亲肯定不放心,一定要回去。堂弟和侄子通了电话,问家里什么情况,侄子说我哥拿了一把刀在大门口等我,还是别回去了!

在堂哥家住了一夜,第二天早上回到家里,母亲已经把她准备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,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流泪,母亲说,她被我哥折磨了几十年,自己也过够了,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家了。

我把母亲收拾的所有东西,尽可能地放进车里。母亲甚至把一根香肠,几个没有吃完的冻饺子都打包让我带走,说她自己疼了大儿子几十年,给他前后娶了四个老婆,还被他老婆打。现在父亲刚埋到地里,他就想把自己赶走,自己年纪大了,没有能力在这个家生活了,连一分钱的东西都不会给他留下。

我哥好像恢复了正常,问我还去不去梁寨的舅家,我说我听母亲的。母亲说,家里闹得都快死人了,还讲什么礼节。我也觉得,里子都没了,还要什么面子,就把母亲扶到车上,和堂哥打声招呼,直接开车走了。

后来,我才知道,我哥当天晚上没有等到我,就拿着刀去了两个姐姐家。夜里走了好几里路,都快到二姐家村子了,才被两个侄子开车追到,抬到车上拉回了家里。

父母和两个姐姐说的一点没错,或许我们都是上辈子没做好事,上天才会给我们一个疯狗一样的“亲人”来折磨我们!


参考资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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